“又出了什么事?”
宁安候被他拔高的嗓门吓得心头一跳,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。
“江,江公公来了。”
宁安候猛地站起身,心中顿感不妙。
完了,一定是太子来问罪的!
这下是真的完了!
宁安候连忙抓住孙氏的胳膊,“芙儿一直没让人给你传话?”
“没有。”
孙氏心里也直犯嘀咕。
她只怕牵连着芙儿,让她失了太子的心。
可她又没法将消息送进太子府,只能干等着着急。
此时的沈玉芙,倒是没受到任何责怪,更没受罚。
她对此一无所知,只当太子是不忍心责怪她,此事就此翻篇了。
甚至还思量着再找些大夫,好好为她养养身子。
宁安候急忙出门相迎,只见江公公手里捧着一道明黄圣旨。
“宁安侯,接旨吧。”
宁安候此刻连死的心都有了,跪下的时候,悄悄瞪了孙氏一眼。
都是她做的好事!
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
今太子举荐宁安侯府庶女沈氏春颐,品貌端庄,性行温良,虽出庶门,然心怀恭谨,颇得太子器重。
特准入东宫,封沈氏为昭训,俟其勤修内德,佐理内务,温言和婉,勿负朕恩。
着即日入居昭训所,礼正七品,俟其行谦守职,勤慎内务,赐赏另议。
钦此!”
话音落地,金口玉言,宁安候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。
还好,还好,好在不是降罪他们侯府的圣旨!
但转念一想,好什么好!
沈春颐已经被他送走了!
想到这里,宁安候忙看了孙氏一眼,孙氏也反应过来了。
这会儿,按照她的吩咐,沈春颐和苻氏不知道都离开盛京多远了!
这下可真是完了!
江公公见他们二人迟迟不肯接旨,心中生疑。
“怎么?宁安侯这是要抗旨不尊?”
宁安候猛然回神,连忙俯身跪拜,“臣接旨,叩谢陛下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,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
这可是一道天大的好圣旨啊!
他们沈家,两个姑娘都入了太子府,这是何等莫大的殊荣!
可他一点都笑不出来。
宁安候战战兢兢地接过圣旨,江公公这才接着开口,“宁安侯,请昭训娘子换上衣裳上轿吧,轿子已经在外面候着了。”
正妻要日落时才能过门,妾室则是白日过门。
这还是商鹤亦怕沈春颐在侯府受委屈,才早早让江公公过来宣旨的。
“还请江公公稍候片刻,这等喜事,姑娘家梳妆打扮总要费些时辰的,江公公不如在堂内稍作歇息,府上刚得了些新茶,江公公品鉴品鉴?”
“嗯。”
眼瞧着江公公带着身后的小太监往里走,宁安侯连忙拉住孙氏。
“还不快让人把她们追回来!交不出人,咱们今天都要完!”
这可是圣旨啊!
他们沈府就是有几条命,也不敢抗旨啊!
要不是太子见过沈春颐,他都想随便找个女儿顶替了。
孙氏也不敢耽搁,赶紧吩咐府中小厮骑快马去追人。
江公公是什么样的人没见过?
这都等了半个时辰了,还没动静,心中疑窦丛生。
莫不是这三姑娘昨夜就遭遇了不测?
“宁安侯,可否让老奴先见见三姑娘?老奴也好给殿下先传个话,免得殿下等急了。”
宁安侯干笑了两声,“江公公有所不知,本侯这三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,这会儿怕是欣喜过望,正要好好打扮打扮呢。”
说着,他朝孙氏使了个眼色,“夫人,还不快去后头瞧瞧?”
“是。”
江公公是个人精,他看了看随他一起来的小太监,“你先回府同殿下复命,莫要让殿下等急了。”
“是。”
这小太监跟在江公公身边,自然知道该如何回话。
孙氏躲到后院,拉着身边的嬷嬷说道,“这可怎么是好!沈春颐这个贱人,怎么就得了太子殿下的赏识了?也不知道芙儿现在怎么样了。”
嬷嬷小声道,“夫人安心,太子妃没有传信过来,方才江公公也未多言,想来是太子并未怪罪太子妃。”
可孙氏还是不能安心,“若沈春颐入了府,怕是会同芙儿争宠的!芙儿是大家闺秀,怎么会那些勾栏里勾男人的狐媚手段?”
她现在只恨自己,当初轻视了沈春颐。
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!
“夫人,再勾人又如何?太子妃的地位,可不是个生母从勾栏里出来的能撼动的。若有一日,三姑娘诞下子嗣,太子妃大可名正言顺地将她的孩子养在自己膝下。”
嬷嬷三言两语便劝解通了孙氏。
她现在只盼着沈春颐福大命大,能完完整整地入太子府。
那边,沈春颐靠在颠簸的轿子边,索性闭眼假寐。
身边的婢女却不厌其烦地告诉她,还有多久多久便到了。
这时,她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
顿感不妙,果然,轿子猛地停了下来,她险些向前倒去。
“快,快将三姑娘送回去!”
听见这话,沈春颐总算松了口气。
她没有信错人。
只是商鹤亦的动作还是慢了些,再慢一点,她都要拜堂成亲了。
两条腿的,果然比不过四条腿的!
婢女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了马车,沈春颐这才瞧见了自家阿娘。
“阿娘,没事了,一定是太子殿下讨来了圣旨,女儿要入太子府了。”
“阿枳,你啊,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,阿娘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。”
苻氏是真心疼她。
她入了太子府,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呢?
经年累月的磋磨,早就把苻氏的心性磨没了。
沈春颐靠在苻氏的肩上,眼中满是伤感。
“阿娘,女儿想要争一争,阿娘就让女儿任性一次好不好?女儿也想孝顺阿娘,让阿娘不用再吃苦受累。”
苻氏抬起手,像小时候一样,轻轻拍着她的后背。
她得好好活着,收起那些寻死的念头,不然,她的阿枳也没了盼头,活不下去了。
“好,那阿娘就等着享阿枳的福。”
她的阿枳,是麻雀,也是那最显眼的小麻雀。
飞得晚,却飞得高。
此时,商鹤亦正看着跪在下首的小太监,一言不发。
若不是顾着礼仪,又因皇后所言瞻前顾后……
他昨日便想让小江子去宣旨的。
他又想着,人都已经送回侯府了,反正小江子也提点过宁安侯了,兴许宁安侯会对这个女儿心存愧疚。
却没想到,宁安侯真的如沈春颐所言一般,如此凉薄!
“备轿,去宁安侯府。”
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
圣旨已下,沈春颐就是死了,也得以太子昭训的身份下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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